发布时间:2024-09-18
在中国众多民族的语言中,满语被归为较不完善的小语种。
满语是满洲人使用的语言,属于阿尔泰语系下的满—通古斯语族。
汉语对满语的影响
满语中存在大量来自汉语、蒙古语、藏语和梵语等语言的借词,尤其以汉语的借词数量极为庞大。
有观点认为,满语中的汉语借词占满语词汇的三分之一左右。
谈到满语中的汉语借词,可以追溯到满语的前身——女真语。
明代的《华夷译语》中,记录了八百多个女真词语,都用了汉语标音,其中大约10%的词汇是汉语借词。
明万历十一年(1583年),努尔哈赤起兵,以十三副铠甲的资源开始统一女真各部的事业。
到明万历四十四年(1616年),他统一了女真各部,建立了后金政权,自称满洲。
清太祖天命十年(1625年),后金迁都至沈阳,整个辽东成为后金的版图。
清太宗天聪十年(1636年),满洲人建立了大清国,改元崇德。
直到1644年入关前的六十年里,满族日益壮大,与其他民族,尤其是汉族,频繁接触。
在这一历史时期里,满族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新兴民族,不断扩大视野,接受新事物,学习新的生产技术和科学知识。
大量汉语借词的出现,是满族适应新形势和发展的必然结果。
满清入主中原后,尝试在全国普及满语,但未能成功。
原因很简单,满语的词汇量不足,许多治国理政的号令无法用满语表达,皇族为此陷入尴尬。
为了处理国事,满清皇族不得不向汉人学习汉语。
民族融合逐渐改变了满语的地位,汉语在汉满语言接触中占据强势地位。
尽管清朝朝廷力主满族人说满语,但北京话的影响力非常大,不久后,居住在北京的许多满族人就以会说北京话为体面。
到了康熙朝,满族人一开口就是流利的北京话。
康熙看到汉语的普及,意识到这会导致满语失传,为此专门下旨要求满族官吏学习满语,但效果不大,因为皇帝本人就喜欢汉语,写得好诗作得好文。
康熙的父亲顺治皇帝的生母孝庄皇太后是蒙古族博尔济吉特氏。
康熙的生母慈和皇太后佟佳氏是汉军八旗的汉族大臣佟图赖的女儿,所以康熙身上有满、蒙、汉三种血统,其中汉族占了一半。
因此,他喜欢汉语也是有原因的。
康熙的儿子雍正帝胤禛对汉文化也非常喜爱,自幼学习并能流利使用汉语。
而雍正的儿子乾隆皇帝更是对汉文化痴迷,他的汉文化修养甚至超过了一般的汉族官员。
到清朝末年,尽管会说满语的人依然存在,但懂满文的人已经凤毛麟角。
20世纪80年代,北京满文书院成立时,有关人士调查全国会满文的人数,不到100人,北京仅有30多人,且年龄都在50岁以上。
满语对汉语的影响
语言接触是相互的,虽然汉语在这种接触中占据强势地位,但这并不意味着满语对汉语完全没有影响。
满语对汉语的影响主要是区域性的。
女真族及后来的满族入关前一直居住在东北,清军入关后又主要集中在华北地区,因此满语对这两块区域的汉语影响较大。
随着民族的融合,满族和汉族语言在碰撞中相互渗透,最终达到了融合。
我们通用的普通话,按照百科的解释,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,以北方官话为基础方言,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通用语。
满语作为底层语言遗留在东北方言和北方方言中,这是满语对东北方言和北方方言的丰富和发展,同时也是满族对汉语普通话乃至世界语言宝库的一大贡献。
在如今的东北话和北京话中,仍然留着满语的痕迹。
北京语音中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轻声和“儿”化韵。
这个其实是受到了满语发音习惯以及音素的影响。
轻声是因为满语没有声调,但有轻重音的变化,这种变化规律是“重轻”或“重轻重”。“儿”化韵是因为满语的音素比汉语的发音位置靠后且有小舌颤音。
满语中一些深入生活的个别词汇至今仍在北方方言中有所保留。
例如,普通话中的膝盖在东北方言中称为啵棱盖儿,来源于满语的音译;普通话中意为兄弟姊妹中排行最小的孩子在东北方言中称为老嘎达,来源于满语的音译;普通话意为变质在东北方言中为哈喇,例如“剩菜隔夜了,都有哈喇味儿了”,这个词也是从满语音译过来的。
一些东北地区的人们至今仍称猪后腿上的距骨为“嘎拉哈”,称小米饭为“星星布达”,称高粱米饭为“苏苏布达”,称坐为“特”,称走为“牙布”,称勇士为“巴图鲁”。
而满语音译来的“压马路”,随着汉语的发扬光大,甚至成了南方谈恋爱的代名词。
满语词汇在汉语中的保存
如今,尽管满语几乎已经消亡,但它的一些词汇由于生产生活以及地名的沿用,被汉语借用并保留下来。
一、地名
哈尔滨:满语原义为“晒网场”;
齐齐哈尔:旧称“卜奎”,满语是摔跤手之意。
也有一说认为,齐齐哈尔是满语“皙陈嘎拉”的音译;
佳木斯:满语意为“驿丞村”或“站官屯”;
伊春:满语意为“皮毛之乡”;
吉林:源于“吉林乌拉”,满语吉林谓“沿”,乌拉谓“江”,现在的吉林是汉语的略称,如果意译为“沿江”却不好听,音译为“吉林江”也不好听,还是叫“吉林”更合适;
鸭绿江:满语音译为“yalu ula”,其中“yalu”意指田地的边端;
塘沽:满语音译为“tanggu”,意为百,据说是因为塘沽距离北京有一百里。
二、名词
嬷嬷:汉语中意为乳、奶,现转意为乳母;
饽饽:指糕点、饼干,汉语又将其引申,如“你真是个香饽饽”;
萨其马:原意为“狗奶子糖蘸(狗奶子为一种野果)”,现各大超市有售,也叫沙琪玛;
嘎达、疙瘩:汉语中意为地方、区域,例如赵本山是大城市铁岭那嘎达的;
妞:满语音译为“nionio”,意为女孩,这个词传播很广,哪位不喜欢小妞?
三、动词
咋呼:来源于满语“cahu”,意为泼妇,在东北话里则是瞎喊、不礼貌或不文明的意思;
呵斥:源于满语“hacihiyambi”,意为责备、斥责;
剋:满语中意指打,北方方言中引用为指责,如“挨剋了”;
克扣:源于满语“keike”,意同汉语“敲竹杠”、“揩油”,例如军阀克扣军饷;
磨蹭:来源于满语“moco”,原意为迟钝,今汉意为办事拖拉,繁琐缓慢;
胳肢:满语“gejihesembi”,意为搔腋下使他人发痒、发笑,这个女生似乎最喜欢这样玩,汉语发扬光大后又加了个“窝”字,就成了名词,指的是身体某个部位。
四、形容词
埋汰:满语“mai tai”,意思是肮脏的;
磨叽:也有说是墨迹,满语“moduo”,指的是办事拖拉,例如“那个人真磨叽,一碗饭吃了俩小时”;
各色:也有说成“个色”,指的是性格特殊、不合群;
白:来源于满语“baibi”,意思是徒然,如“白干了”、“白辛苦”、“白跑一趟”等;
挺:来源于满语“ten”,意思是“很”、“甚”,例如“做女人挺好,做男人要挺起来”。
......
影视剧中也有很多保留的满语词汇且为人们熟知,如阿玛、额娘、阿哥、格格、额驸、包衣、苏拉等等。
由于古汉语丰富深邃,且满语中本就有大量汉语借词,因此有些词语被误认为是满语借词,实际上原本就是汉语,这种错误较难区分。
例如“邋遢”,就是地地道道的汉语。
眼见得路迢遥,芒鞋邋遢,抵多少古道西风鞭瘦马。——元 王子一《误入桃源》
汉语中的满语词汇远不止以上列举的这些例子,随着满汉民族融合的加深,一些词语早已被人们遗忘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满语并未完全消亡,它仍活在方言中,存在于汉语的细节里。
尽管如今难以找出完全会说满语的人,但满语以其他形式存活下来。